闲舍杂谈丨人生驿站

第73届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《父与女》

作者:潘向东(槐川博物馆馆长)

  编者按:因疫情原因,潘向东先生和女儿分隔两地,一个身在中国,一个居住在澳洲,至今已三年未见。

  作者通过对女儿收藏的回忆,流露出父亲对女儿的思念,为孩子成长感到骄傲,读来让人顿感温馨,亦感觉到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慈爱与柔情。

  作家茅盾有句名言:“人生如大海,出海愈远,然后愈感得其浩淼无边。”诗人何其芳把人生比作长途的驿站。童年、就读、爱情、家庭、事业直至最后,形成了人生的各个驿站。途中有相聚的快乐,也有别离的痛苦,人生幸福与否,其实并不取决于生活怎么对待我们,而是源于我们对生活的态度。

  《基督山伯爵》里有句话说:“世界上既无所谓快乐或也无所谓痛苦;只有一种状况与另一种状况的比较,如此而已。只有体验过不幸的人才能体会到最大的快乐。”

墨尔本Mossgreen艺术拍卖会

  记不得是哪位哲人将人生比作一趟开往终点的单程列车,没有归途。听起来凄凉,想想道理确是如此。但人生是有驿站的,沿途有风景,也有喜怒哀乐。从这点出发,我是不太同意季羡林先生“人生本无意义”的观点,人生从心内向心外,是有心窗,有驿站,有窗外风景的。

雪瑞收藏Ross AIIen油画作品

  记得2014年,与女儿雪瑞参观墨尔本的Mossgreen艺术拍卖会预展,我俩同时被已过世的著名戏曲时装珠宝设计师Ross Allen的一幅《驿站》油画所吸引。画面干净单纯,恬静的少女等车远行。我问当时只有15岁的女儿是否喜欢,女儿安静微笑点点头,从此这幅油画便成为雪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艺术藏品。屈指数来,这件藏品已伴随女儿走过8年天真烂漫的岁月。

雪瑞收藏日本瓷罐

  在人生旅途的风花雪月中,女儿雪瑞走在懵懂无知,又惊奇万千的求学求知道路上。从Fintona女校到MLC女中,从香港拔萃女校到日本皇家女中,从墨尔本大学到日本庆应大学。春风桃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,一道一道的旅途,一窗一窗的风景,一段一段的驿站,汗水、小憩、惊讶、微笑。真是背上行囊,拾起孤寂,走万里路,读万卷书。享受痛苦,冷眼世界,洗却幼稚,走向成熟。

雪瑞收藏Ken Jack速写作品

  记得雪瑞读小学的时候,她到机场为我送行,她含着泪水问:“为什么我总是到机场送人接人?别人就不是这样?”我无法回答女儿的问题,我也无法知道成年后的今天,女儿是否全然懂得。但我知道一路旅程,绝不仅有欢笑和阳光,一定有无奈伤痛和风雨。只有到达旅途的每一驿站,静坐冥想。回眸自己走过的旅程,经历的风雨,不同的风景,只是莞尔一笑,剩下“回首向来萧瑟处,亦无风雨亦无晴”的淡然。

雪瑞画爱猫Mouse

  这个月初,女儿收到英国剑桥大学的offer和奖学金,九月将继续远行,开启一段新的求学里程,想必她一定会收获满满。面对当下的世界,无论潮起潮落,云卷云舒,今得明失,也会朝着自己的方向,让心安静,成全自己。“事有难言惟袖手,人无可语且看山。”

雪瑞收藏沈伟作品

  夜深了,突然想起半世繁华半世僧的弘一法师旷世绝唱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……”苍凉、孤寂、旷远。想起了法师与知己许幻园雪中永别的故事。大雪纷飞,已褪去荣华的知交,许幻园站在弘一法师的院外大喊:“叔同兄,我破产了,你且保重,后会有期。”随着消逝在大雪中。李叔同看着好友的身影,不追不喊,悲欣交集,写下《送别》。曾经年少无知的我,对弘一法师的才华和精进研学无限崇拜,但对大师毅然决然,一心尘外,抛家弃世,在大雪纷飞的夜晚,也不拦下痛苦知交,诉说别离,还真是凡人己见,不明不白。

丰子恺绘弘一法师

  一个转身,光阴变成了故事。一个回眸,岁月变成了风景。现在走过人生大半旅途,我也慢慢懂得弘一法师,人生没有好坏,只有在不同层面认知自己和世界,真所谓“去本无妨留亦得,何人不是远行人。”只愿我们且行且珍惜,保持“无尽奇珍供世眼,一轮圆月耀天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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